“这是怎么回事儿!”

    前来接应的是三营的把总,带了四百余人的队伍赶至土夯小城之前,却乍见黎明的平原之上残尸遍地、断戟横斜,竟是一片战后的场面。

    卓钺上前行礼,将事情曲折原委说了一遍,那把总顿时犹豫了——这并非小事。一仗折损近半数对于这种小小战役来说,已经算是很高的数字了,无论如何也要上报本营参将知晓才行。

    “收整军队,前往丹吉。”那把总最终决定道,“与大军汇合后,再做定夺。”

    卓钺叉手应是。旁边的李汉录却蓦地踉跄上前,嘶声扑倒在地上吼道:“把总!冤枉啊!事中曲折原委尚未说道清楚,卓钺他却私自将我扣押,还折辱于我!常言道,士可杀不可辱!我请求与大军同行,不然尚未到丹吉之前标下的性命便可能不保!”

    那把总一愣,周遭的将士们脸色却全都冷了下来。

    这李汉录真是个十成十的小人,不仅来了个恶人先告状,还话里话外暗示卓钺坑害诬陷他。他这是狗急了跳墙,打算无论如何也要拉着卓钺一起下水。

    卓钺冷笑道:“李哨官,你身上的伤难道不全是来自方才与蛮子的‘英勇’战斗么。我自恃没这么大本事,能一面忙着收拾战局,还一面小意坑害你。”

    李汉录一昂脖子,扫过来的目光满是阴毒狠厉:“卓钺,你这反复小人!站前你明明告诉我,城内守备空虚可趁寅时防备最空虚的时候攻城。我信了你,谁知到了出兵的时刻你却带着自己人按兵不动,让我带着一哨人上战场给你铺路、去送死。今天我若是不把冤屈说清楚,就对不起那些死在战场上的兄弟们!”

    这简直是彻头彻尾的颠倒黑白!

    卓钺额前青筋蓦地一跳,上前一把揪起李汉录的衣襟将他拖起,恨声道:“你这贪功小人也敢提战场上死去的兄弟——”

    “把总!把总救我!”李汉录拼命挣扎,足像个待宰的肥鹅使劲扑腾翅膀,“放开我!”

    把总大喝:“叉开他们!”

    几个士兵扑上去,夹着卓钺和李汉录将他们分开了。

    卓钺一把甩开摁着他的士兵,冰寒地瞪着瘫在地上的李汉录,长出了口气努力想将胸口那股闷气按下去。

    他刚才一动手就后悔了,若他能一直保持冷静,或许还能置身事外,但就在方才他冲动上去揪住李汉录的那刻起,他便和这阴狠小人彻底纠缠不清了。

    他真是不断地在低估这姓李的。他本以为此人虽愚蠢贪功,但却惹不出什么大麻烦,这才让李汉录钻空子背着他偷袭了敌城,又输了这场仗。

    一仗结束,他又以为这小人蹦跶不出什么新花样了,却又被他倒打一耙,弄了个满身腥臭。

    早知如此,刚才就该先废了他的舌头。卓钺阴郁地想。

    似感受到卓钺刀子似的目光,李汉录微微抬头瞥了他一眼。就是那一眼,卓钺看到了毒蛇般的阴险狡诈,和一抹诡计得逞的嘲讽得意!

    那把总不明真相,也被两人的纠纷弄得不住皱眉,当即道:“你们各执一词,要到中军面前说清楚。卓哨官,事情真相弄清楚前,你跟李哨官一起卸职随我走一遭吧。”

    卓钺出了口闷气,摘下哨官认旗和军牌扔给了把总的亲兵。李汉录忙也将自己的认旗交出,可当去摸腰间军牌时却摸了个空,顿时脸色一变:“我、我的军牌不见了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