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如意原本就头晕眼花,这一撞,脑子里多了更多的小圈圈,她盯着眼前的人有些发愣,竟然有人能把深绿色的衣服穿得这么妥帖气质,如果给眼前身材修长的人配把剑,那就是仗剑走天涯的大侠做派了。

    阿姐听到身后有声响连忙转过头来,看见阿意和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一站一坐,摔倒在地上的那个明显是自家阿妹。

    “阿意。”在丁隶城伸手的时候,她连忙走过去把赵如意扶了起来。

    赵如意晕头转向却也不忘为自己的冒失赔礼,“对不住了,是我走路不小心。”

    “无妨。”

    赵如意屁股摔得生疼,不知道屁股和腿上是不是摔得有淤青,但大庭广众之下她也不好意思用手去揉,只跟着阿姐快些归家好查看一番。

    又行了一段路,道路两旁的高瓴大屋低矮了起来,更多了些平民生活的气息,这便到了她们现下居住的永平坊。原本赵家也是住在高端社区延福坊的殷实人家,但自从爷娘因病离世之后,耗尽家财,也迅速没落下来,连延福坊的宅子也没有保住,搬到了永平坊水车巷赁了间平常小院居住,好在邻里和睦,左右邻居家的婶子都十分热心,见她们两人带着个小孩子生活不易,帮了不少忙。

    赵如茵出门的时候把儿子程珂放在隔壁崔婶子家里,让她帮忙照看一下,这时候回来第一件事自然是把程珂接回来。崔婶子家门半开着,里面有邻居来串门传来了隐隐的说话声。

    “你说隔壁家的二娘子不会是脑子坏掉了吧,整天趴在井沿上,今天听说去范老爷家去给狗治病去了。”

    这是邻居孙嫂的声音。

    “她会给狗治病?赵二娘子不是在白鹤书院念书的吗?书院也教给畜生治病?”接着是邻居崔婶子的声音。

    “书院自然是不教这些的,依我来看,二娘子倒像是中邪了。”孙嫂的话里透着一丝幸灾乐祸。

    永平坊住着的多是做普通营生的平民之家,少有能供得起读书人的,一般人家,家里男孩子要去上学也要使很大力气,多半是识的几个字不当睁眼瞎罢了,能供下去读书的在永平坊已是少见。

    隔壁家的赵氏姐妹是新近搬来的,听说原本住在延福坊,家裕丰厚,可是既然搬到了车水巷,赵如茵继续让赵如意去白鹤书院念书就是整个巷子里的头一份儿了。

    孙嫂看着在源自角落里跟崔家小孙子玩在一起捏泥巴的程珂,心里酸溜溜,赵娘子可真是个心气高的人。

    当下的梁朝,科技水平跟历史当中的唐朝差不多,自从前朝出了位圣德女帝,读书一事便不再是男子的专属,官家开办了一些女子书院,承担了一部分财政投入,补贴入学的女学子,私人只需要承担束脩的一半,但这一半对许多人家来讲仍然是昂贵的支出。

    赵家爷娘在的时候,家有积余,就送了赵如意去白鹤书院念书,今年开春,赵如意背负着阿姐殷切的期盼,参加了元安城为女学子举办的选拔考试,若是考试上榜,就能进到尚云监官学读书,不仅学费全免,毕业以后还能选进宫做女官,最次也能去衙门里做个文职的书吏。

    可是赵如意落榜了。

    她在张榜处从头到尾看下去,没有找见自己的名字,她生怕漏过了自己的姓名,从头找到尾,从尾找到头,在榜前足足找了八遍,心灰意冷往回走,不知道怎么去面对阿姐失望的神情,一个不留神,掉到了平津河,谁知道被捞上来已经换了个芯。

    “可不敢这么说,二娘子是个和气的,我看是前些日子的元安城女弟子的考试落榜对她打击太大,一时想不开也是有的,过些日子就好了……”崔婶子是个厚道人,提起赵如意倒有些担心。

    听到院子里的人提到了女学子的考试,赵如茵一颗心又吊了起来,自从这次考试张榜以后,阿妹掉进水里,再联想这几日她反常的行为,赵如茵生怕旁人提起落榜的事情又刺激到她。赵如茵微微回头瞥了一眼阿妹的神色,见如意脸上神情没有什么大的变动,才站在门口轻咳了一声。

    “崔婶子,我们回来了,来接小珂。”她拉住门环,在虚掩的门上轻扣了一下,然后推开门,装作很意外的样子,“吆,孙嫂也在,这么巧,小珂,来娘这里。”她朝蹲在墙角跟崔婶子的小孙子狗娃玩的小珂轻轻招了招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