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瑞景醒来的时候,入目一片茫茫的白,他使劲眨了眨眼,才渐渐恢复视力。首先看到的是手边挂起的吊瓶,长管里还在走着液。然后便瞧见了环抱着手坐在木板凳上打盹的小助理,那脑袋一点一点的,仿佛下一秒就要栽倒。

    熟悉的人待在身边给了李瑞景不少安全感,他一放松,身体的不爽快就争先恐后地找上门来。送来医院时他已接近昏迷,接着就被紧急推去做了手术。这会儿麻药已经散尽,创口处尖锐的疼痛便没完没了的冒出头。

    忍痛算是李瑞景的强项,他拍戏时就吃过不少苦,可毕竟年轻,身体向来也强健,从来没有过像现在这般躺在床上连动一动都费劲的时候。

    内里亏空的虚弱让李瑞景感到格外陌生,但很快他就意识到,让自己很不舒服的除了侧腹的伤口,还有腰腹间传来的那股磨人的酸胀感。

    他艰难地抬起手落向腹部,肚子的隆起似乎明显了些许,手掌摸上去是一片温热。

    你还真是……命大啊。李瑞景皱起眉,一时之间竟然难以消化孩子还在这个事实。

    “哎呀,你醒了。”身侧冷不丁忽地传来一个柔和的女声,李瑞景只觉头顶蒙上一层阴影,那女子探身过来问到,“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?是肚子痛吗?”

    距离相当近,以至于李瑞景能闻到她身上飘来的一阵果木清香。他反应迟钝的摇摇头,循声看去,那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妇女,然而衣着得体、保养得当,看上去不过40来岁。

    应着李瑞景疑惑的目光,女人笑得眉眼弯弯,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。

    李瑞景下意识回了她一个笑,一边尴尬地说自己没事,一边飞快在大脑里搔刮有关这个人的信息。他能感觉到女人的面相有些熟悉,却怎么也想不起两人在哪里见过面。

    直到女人扶着他从床上坐起,熟门熟路地往他后腰塞好了枕头,还顺道招呼惊醒的小助理去叫医生过来后,李瑞景那供血不足的脑子才想起来这位大人物是谁。

    一双眉目含情的桃花眼,高挺端正的鼻子和削薄的唇。他记得陈亦说过,自己下半张脸的长相,100%遗传自妈妈。

    李瑞景给吓懵了一瞬,立马顾不上浑身疼痛,坐直了喊道,“陈、陈夫人。”

    “瞧我,见你醒了就高兴,都忘了作自我介绍。”秦曼丽端起煲了一宿的鸡汤,舀了一勺吹了又吹,才送至李瑞景嘴边,“不过你这孩子机灵,我喜欢得紧。”

    李瑞景看着眼前的勺子,咽也不是,晾着人更不是。他只能抬起挂着针的右手试图将勺子接过来,紧张道,“谢谢,我自己来。”

    他抓着勺子的手都在发抖,倒不是吓的,而是躺了许久肌肉有些使不上劲。

    秦曼丽瞧着有些可怜,倒也不勉强,只帮他把餐桌抽出来,盯着小孩慢腾腾地将一碗鸡汤喝到了见底。

    与此同时,主治医生办公室内。

    陈亦刚开完公司董事会,赶到医院就得知了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,“你说什么**,孩子还在?”

    “注意你跟我说话的态度。”白季推了推眼镜,有些愠怒的看着陈亦。

    陈家和白家算是世交,只不过一个从商一个从政,偶尔会有一些生意上的往来。白季和陈卓同岁,都比陈亦年长四岁,看陈亦就跟看自家弟弟似的。三人从小一起长大,白季叛逆期来得有点晚,到了大学毕业忽然不想走家里铺好的路,放着好好的公务员不当,非要跑去学医,这一跑就跑到美国留学了十年,最近才回来。说起这事,其实陈亦还挺佩服这个放着自家打下的江山不要的老哥。

    他摆摆手算是讨饶,只道,“流了那么多血怎么可能还在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