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良纪志>科幻小说>死之颂赞 > 质问
    “父亲现在来问我,恐怕已经晚了。”

    谢星洲轻闭了闭眼,强忍心里的痛苦,往昔一幕幕似走马观花般上演,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,不要忘了十二年前的冤屈,忘记他心底的那个人……

    这些年,他走的每一步都小心翼翼,一点点建立起为自己效力的心腹,盘踞万象慢慢培植力量,暗地里一直寻觅着当年的知情者,为了探明真相是什么,徘徊尔虞我诈之中,更唯恐一个不小心便会万劫不复,坠入前人的困局中。

    谢星洲看着面前表情转为愤怒的苍老男人,隐隐簇光从眼底划过,坠入无声无息之地,扣在心弦上的影子依稀找到了方向,有些话已然憋在心里很多年了,一直不问不代表着就此遗忘和不在意,正因在意和介怀,才会一直停留心底难言开口。

    对谢星洲来说,更重要的是十二年里他无数次话到嘴边想问起,却又无数次难以开口,他惊恐的是结果正是意料之中的答案,久久盼望的真相,原来不过是自欺欺人。

    “父亲,您说人的一生中有多少个十二年可挥霍?”

    男人抬起眼,表情里镀上一层阴霾,所及之处皆苍凉枯寂,令人看着后背生出一股冷意,从脚底蹿向头顶。

    十二年的时间如此漫长,非此一朝一夕,转瞬而逝,而面对的结果却是斯人已去,余下了无念想,活着没有任何欲望所求,宛如白开水一杯,无色无味,无眠无尽。

    “人生中又能有几个十二年能够行之,九泉之下多少无辜的人死不瞑目,他们跟我一样都想问问您?”

    这偏厅里没有闲杂人等,只有他们父子二人,所以有些话在今日他问的出也必须赶在这个节点里问出来,一旦错过了挟制的机会,以谢方礼的性子是不会真心的回答出什么。

    “生活不能一味的回溯过去,人始终要朝前看,你如今已走火入魔,如此执拗,何苦呢?”

    谢方礼叹了一口气,心中一时间生出无数感慨,十二年一转而过,他不觉得时间给他留下了什么,无上荣耀的显赫始终都是停留在表面的东西,名声和地位所带来的不过是多了一些旁人的恭维和尊敬,恰似把一切掌握在手中,失去的同得到相比微不足道,而真正能走近心底记得的人和事,更甚寥寥无几。

    他知今日这事,谢星洲恐怕不愿善了,更不要说自此收手不再过问之谈,如此执念和一意孤行的行事,像极了当年的那个孩子。

    坦白讲,谢方礼时不时能从谢星洲的身上看见昔日正宗长子的影子,他难以平复心境准确念出那人的名字,曾为他所骄傲的最终却只能选择彻底遗忘的人,一朝一夕那个人分别扮演了两种角色,前者令他自豪,后者令他觉得耻辱。

    “对谢氏其外的人,我可以只字不提,视而不见,但是父亲,无论您怎样认为他的事情,我们身上终归共同流着您的血脉,亲子死得冤屈,您身为人父,怎可一直袖手旁观!”

    谢星洲的脸绷紧着,眼里布满了心寒和失望,薄唇紧抿成一条线,强硬压制着心中所有愤怒和痛恨。

    在这个时候,自己这般失心疯了一般的作为,只会令父亲感怀着曾经,进而勾起回忆,虽然提前预告着自己的愤怒显然是不太正确的做法,让对方倍感失望,但正因这一招险行,恰恰可以证明出一个答案。

    如今冰山一角浮出了水面,剩下埋在下面的还有多少,他都可以一点点挖出来,隐藏在谢星洲心底十二年的求索,他迫切地想知道当年事究竟自己的父亲参与了多少,是借他人之手除了亲子,还是被幕后者当成了一把利刃,斩杀了所谓的“大义灭亲”。

    “荒唐!你把为父想成了什么人!”

    下一秒,谢方礼忽而站了起来,怒而大吼着,整个人气势汹汹步步紧逼了过来。

    “虎毒尚不食子,那可是我的亲子,我苦心培养了多年的继承人,我怎能下得了手!”

    谢星洲却冷冽一笑,眼中略过一丝讽刺之意,复然哀伤地看向苍老的谢父,仿佛适才一闪而过的冷冽不过恍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