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小歌儿,世间恩怨又岂是三言两语能说得完，你啊，你太固执也太较真了……”
哑婆低低地叹息着，眼里含着无力的悲哀,仿佛有太多想说却又无言以对。手指轻抚着她的脸庞,满是怜惜的意味,她的温暖并不能化解了向歌心底的滔天仇恨,无论时间过了多久，她的心结难解，反之愈演愈烈。
“从一开始，他就骗了我,他让我这十二年都活在谎言里,做着一场春秋大梦，偿还不到九泉之下我那些惨死的族人，我那死不瞑目的父亲，满门无辜。”
向歌苍白着脸,一字一句任凭泪水划过脸颊,一双碧波里蔓延着无数的憎恨和怨意，刻着深深霜寒，沾冽万千爱恨。
“所以，婆婆，你告诉我,为什么是这样的结果,为什么啊！”
她一遍一遍的发问，神色之间充满了疑惑和迷茫，这命数安排得太巧也太冷酷，让双方在羁绊里不死不休,毫无底线。
向歌轻闭了闭眼，有些话该是时候问出口，有些疑问留在心里只会日渐壮大着她对宗熙的恨，如此一来，手刃仇人最珍贵的人，隔着时间之别，她以后恐会后悔。
“我不愿后悔，后悔也是无用。”
手指下意识攥紧被子，床上的女人神色哀伤的看着同样呈现着一脸复杂表情的哑婆，从对方的神态里她似窥到了一个答案，不为人知的秘密中有着不可诉说的结果。
“小歌，婆婆知道你与湘西向家这辈子都难解仇怨，我也知道这一次你做的一切便是彻底与宗熙恩断义绝。”
哑婆抹了一把泪，继而温柔地拭去向歌眼角的泪珠，看着她的小歌儿这般伤心欲绝的样子，看着她装作没事一直挺到现在这一刻，这一路走来她所经历的生死，伴随的危机重重。
“但他有自己的选择，这一点无人可以怪罪他，你也有自己的选择，所以这就是命运，命运之事本就难以揣测。”
如果就这样让向歌活着人世，对于受托的哑婆来说也是最痛苦的，是她最不愿看到的一幕。
她曾是唯一托孤的人，双手托着的是本家全部的希望，本家的希望就是向歌父亲的希望，他们希望她好好的活着，快乐长大，一生无忧无虑，可现在一切却恰恰相反。
哑婆不愿看到怀揣着仇恨的向歌，执拗地活在痛苦之中，日日受尽折磨，看不到前方的路，更看不到她的父亲的良苦用心。她看不得挣扎在仇恨里的向歌，活得恩怨毁情，徘徊在理智和真心之间，最后毁了自己也毁了别人。”
“小歌儿有些话，我得告诉你了。”
沉吟了一刻，哑婆眼里涌动着一抹复杂，半似怜悯，半是悲痛，鼻翼翕动，艰难吐出。
“什么话……”
乍然听去，那三言两语中潜藏着千言万语，好似能穿透时间的距离，从本家的根源而起，不禁让向歌的那颗冷寂多时的心颤动了起来。
看着哑婆的犹豫和晦暗，向歌咬了咬唇，心里忽然慌乱了起来，这些突如其来的秘密，在自己诸多设想和计划里，脱离了所有出现的可能、预判，一时让她手足无措，无法接受。
“关于你，关于本家，关于宗熙。”
有些话就应该在合适的时间说出口，若哑婆继续守着秘密，那么等到她该说的时候，也许一切就都晚了。现在向歌还没有彻底疯魔，一切未酿成大错前，她需要真正的坦白了，把所有真相揭露出来，将选择重新交还给向歌之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