落地窗上星点着傍晚的雨水,将街灯和车流的光晕无限放大,渲染出朦胧的夜色。

    黎川和纪明熙立在窗边,偶有车子开过,在他们身上滑过极亮的光影,须臾暗下,恢复成熏微的咖啡吧暖灯。

    黎川的语调十分沉朗,裹挟在吧台飘来的布鲁斯蓝调中,有种忧郁先生的平静舒缓感。

    他没像纪明熙以为的那样开门见山,反而絮絮讲起了小时候的事。

    “你还记得我们小学三年级一起上的说文解字课吗,当时第一堂课,老师让我们相互解释同桌名字的含义。你说,黎明是指引,山川是依靠。说来也挺凑巧,去年学生会团建的时候,底下那帮部员玩闹给我写了封表彰信,用了跟你差不多的话。”

    “从小到大,不论到哪个新集体里,我似乎都会不知不觉成为人群里扮演带领人的那个角色,连我爸妈平常也爱开玩笑,说我比他们当爹妈的更容易给彼此带来安全感。”

    “我觉得我可能并不喜欢那样的定位,只是习惯。”

    “而我的习惯,是为一个人养成的。”

    黎川说到这儿停顿了两秒,转而侧眸认真地看向她:“你知道吗,明熙,我其实只想做你一个人的黎明和山川。”

    纪明熙瞳孔震颤地闪烁了下,汹涌浓稠的情绪在眼睫下起伏。

    青春期的少男少女并非没有在闲暇时谈论过恋爱话题,纪明熙的语文从小被老师夸到大,所以身上也故作清高地陶染了点“另类文人”的酸臭味,自诩喜欢诗意,和从悦聊天时也不断提起,向她告白的人必须要写出世上最美的情书,富有最浪漫的诗意。

    但黎川不需要,他甚至不用调用现代诗里那些虚晃美好的意象,仅靠一句黎明和山川,就让她本就倾斜的心彻底塌陷了。

    她想。

    喜欢时,便满身诗意。

    因为只有特定的人,才能说出最动听的话。

    黎川看她没有吭声,垂在身侧的指尖绷得越发紧了紧,出卖了他此刻的紧张情绪:“我猜我多少能明白一点你这两个月来的反复无常。你明明是个很骄傲的人,但在感情方面表现的格外胆小,我怕你以后真的只把我当朋友,有些话再不说就彻底来不及了。”

    他抿抿唇线,眸底灼烁地闪耀着她的倒影:

    “黎川喜欢纪明熙。因为喜欢的太早,分不清具体是什么节点开始,同理,对纪明熙的这份喜欢会持续很久,也不存在节点结束。”

    “所以,纪明熙愿意做黎川的女朋友吗。”

    纪明熙就那么站在那儿,回视黎川。

    许久,她的嘴角扯开抹怔忪过后的轻笑。

    她的一颗心,在这个夜晚经历混乱与迷失,最终还是找到着陆点安定下来。